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廢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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廢物

鎮魂鼎靜靜躺在嘉榮掌心,她註視著祝霄的臉一瞬間垮下來,由紅變紫,最後被黑氣占據。

“你耍我。”祝霄咬著牙,臉色烏黑,面目猙獰,似是暴怒到極點。

嘉榮沒與他多說廢話,祝霄來者不善,她其實心裏也沒有多少把握能夠得勝。

必須趁他還無防備之時,一舉拿下。

嘉榮凝神靜氣,耳邊鬼兵與神將的兵器碰撞的聲音逐漸消失,內心幽幽神境變得靜謐無比,安靜得只剩下自己的心跳。

與此同時,她的神識悄無聲息地透過一草一木探遍天極大地,看來祝霄意在天機臺鎮魂鼎,倒是沒有在其他地方多下功夫,嘉榮將天極之境的情況摸清,心中有了把握。

她的拳頭收緊,周身浮動的靈力匯聚在一起,她笑望著惱怒的祝霄,嗤笑道:“如此甚好,那便叫你與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,有來無回。”

螢雪劍驟然出鞘,匯聚起的靈力集中於劍上,狂哮的劍鳴劃過天機臺大殿,淩厲的劍鋒掃過,撂倒一眾鬼兵,劍直指祝霄。

祝霄站在原地不閃不躲,直至螢雪劍到眼前也未挪動半步,嘉榮見著她的劍又從祝霄似幻的虛影中穿了過去。

他的真身究竟怎麽回事,嘉榮臉色不算好。

祝霄的影子在原地緩緩現出身形,他發出刺耳的厲笑,挑釁道:“原來還是只有這些把戲。”

“別高興太早。”嘉榮狠狠“呸”了一聲,她雙手按在地面,數條藤蔓忽然拔地而起,如疾行的毒蛇穿過大殿,攀上祝霄的身體。

祝霄動了動,像是還想故技重施讓靈識脫離肉身,結果被蜿蜒的藤蔓倏地攔下,徹底被困進藤蔓網中。

嘉榮反擊道:“即便是鬼魅,也逃不出神女印。”

她手腕輕輕轉動,翻出一個好看的結,幹凈利落結下印來,纏繞在祝霄身上的藤蔓頃刻生出無數綠葉,每一片都如利刃般割進祝霄的身體。

隨著嘉榮指尖一點,藤蔓上開出數十朵鮮艷的花。

花香彌散,誘人入局。

殿中鬼兵的動作肉眼可見變得緩慢,神將們愈戰愈勇,像是要把今日所遭之恨盡數發洩。

嘉榮抱著手臂,靜靜看著困在綠籮網中的祝霄掙紮,他身上已有些皮膚抵不住綠葉小刀的攻擊,劃出一道道血淋淋的傷口。

嘉榮看著他,心中反倒有些不安。

祝霄好歹乃一族之尊,怎麽看上去文文弱弱不堪一擊。

下刻,她還沒來得及反應,便見一道虛空人影閃現在眼前。

她的脖頸被一雙冰涼的手猛地捏住,盤旋在她身邊的螢雪劍“啪嗒”一聲掉在地上。

嘉榮的眼睛裏倒映出祝霄那雙漆黑如墨的瞳孔。

他竟然能躲過神女印逃出囚籠。

嘉榮心中一緊,她看見祝霄的眸子已經完全被黑霧遮蓋,他的嘴角與手臂還在不停往下滲著血。

她看見他的嘴巴一張一合,聽見他慢吞吞道:“雕蟲小技。”

祝霄手下的力道收緊,嘉榮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按進一潭深水中,呼吸困難。

她想運作靈力,卻發現渾身上下都使不上勁,靈力胡亂游走在身體中,她的神境混亂得有如突遭暴雨侵襲。

祝霄似乎已經失去了神智,嘉榮瞥見他烏糟糟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,空洞的眼神裏讀不出情緒,他好像被什麽東西控制,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越來越重,她感覺自己越來越難以呼吸。

恍惚間嘉榮覺得似乎天機臺大殿中湧動著的鬼氣正逐漸濃郁,她雙眼迷蒙,眼前的祝霄越來越模糊。

神將們看著殿中受制於祝霄的長公主,拼命擊退正與其搏鬥的鬼兵,如飛蛾般奮不顧身湧上前,卻被祝霄身邊的黑氣一一打了回去。

剎那間,天極之境仿如山崩地裂,萬千草木皆數枯萎,一片蕭條。

“嘉榮!”

她好像聽見有人在喚他的名字。

“嘉榮!”

嘉榮聽見了那個讓她心安的聲音。

一道藍焰占據視線,只見火焰忽地蔓延躍上面前人的手臂,如烈火燎原般迅速裹覆祝霄的身體。

祝霄對抗著身上怎麽都無法熄滅的藍焰,掐在脖頸上的力道被卸下,嘉榮感覺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。

好熟悉的沈木香。

她努力睜開眼,目光對上謝輕舟那雙湖藍的眼眸,嘴角慢慢揚起笑來。

謝輕舟,你來了。

嘉榮在心中默念,沒等她說出口,便只覺排山倒海的疲憊與困意席卷全身,黑霧瞬間遮蓋眼前,沒了知覺。

謝輕舟抱緊懷中人,剛踏入天極之境的地界他便感覺不妙,方才遠遠見她被祝霄鉗制,他的心像是被碾碎一般,疼得喘不上氣。

如今見她安靜躺在自己懷裏,才有了點劫後餘生的感覺。

還好沒有失去她。

還好沒有太晚。

謝輕舟將嘉榮牢牢擁進懷裏,他的藍眸中燃起火焰,掌心的小簇火種跳躍不息。

祝霄此時已經沒有了方才的從容,他陰郁的臉上現出慌亂的神情。

祝霄煩躁至極,謝輕舟的藍焰比神女的綠蔓更加討厭,他想使出大人教他的鬼魅行招,卻依舊被困在原地,無法掙脫。

謝輕舟盯著手忙腳亂的祝霄,聲音狠厲,“算計我,那我便陪你慢慢玩。”

漸漸的,祝霄眼底的黑氣好像被烈火灼燒散了一些,他叫囂著,毫不屈服,“我才是三界之尊。”

同時,幾縷黑霧從他身體中溢出,鉆進殿中殘留的鬼兵體內,鬼兵忽然再次精神振作,祝霄的臉上浮現幾道突兀的黑痕,宛如醜陋的傷疤,讓人瞥一眼就覺得惡心。

“豢養鬼兵,終會付出代價。”謝輕舟神情冷漠,看著祝霄在烈焰中掙紮。

謝輕舟心中如明鏡,祝霄這是在用自己的精血滋補鬼兵,他已遭反噬,註定活不太久。

謝輕舟看見游玄、季鷹與嘉禾已經趕回來,加入天機臺中絞殺鬼兵的隊伍,心中石頭徹底落地。

眼見祝霄體內源源不斷有黑霧冒出來,他眼裏的黑氣越來越淡,最後回到原來的樣子,他好像終於重新恢覆了意識。

“謝輕舟,你敢傷我嗎?”祝霄的聲音輕飄飄的,鬼氣帶走了他的精血,他的身形如散架的骷髏,仿佛風一吹就能倒。

謝輕舟抱緊懷中的嘉榮,手中的烈焰忽然騰起幾丈高,他沒有回答。

祝霄見狀,終歸是露出小人的嘴臉,他妥協,“你若不殺我,我便給月離解藥。”

“你當年與誰串通一氣?”謝輕舟掀起眼皮,無視他的話。

祝霄不答話,烈焰帶來的痛感越來越明顯,他心裏知曉身體中鬼氣抽離,大人應該已經將他視為棄子。

“過去幾十年,你又是在與誰做交易?”謝輕舟接著問。

祝霄的瞳孔頓時放大,他支支吾吾,“我不過修煉魔族秘術而已。”

“哦?”謝輕舟笑笑,“是嗎?”

他擡起手,掌心的烈焰向遠處的祝霄打去。

祝霄被困在原地,生生受下這一擊,他疼得叫出聲,威脅道:“你若殺我,月離必死。”

謝輕舟的眼底頓時覆滿霜意,回道:“我有一百種法子讓你生不如死,直到你吐出解藥為止。”

祝霄仍在藍海中狂吠,鬼氣被逼出靈境再不蔽體,他只覺得修為仿佛一夜回到了百年前,折磨得他生不如死。

“你對我究竟做了什麽?”祝霄在嘶吼,他想逃,卻始終困在原地動彈不得。

“祝城主在魔尊之位坐了百年,竟然還不知這魔王咒?”謝輕舟輕蔑地笑笑,片刻後一字一頓說道,“看來,爾等終究是臣。”

祝霄感覺受到了羞辱,渾身爆出駭人的青筋,謝輕舟發覺他周身湧動著的靈力忽然暴漲,須臾間形成一股旋風漩渦,沖著自己與嘉榮的方向而來。

謝輕舟還未出手,便見一道紫衣突然出現擋在自己面前,迎面對上青筋赤面的狂暴祝霄。

“撲通。”月離替謝輕舟與嘉榮擋過祝霄的最後一擊,她退後幾步重重倒在地上。

祝霄暴漲的靈力在擊中月離的瞬間頃刻消散,他也如提線木偶般跌回原地。

與此同時,成千上萬的薔薇花順著漩渦來的方向投射回去,其中一朵正中祝霄的腦門。

艷麗的薔薇頃刻化為食人之花,將他的腦袋吞入腹中。

祝霄終是在藍焰與薔薇花海中神形俱滅,再沒了生息。

“這次總不會錯了。”月離躺在地上,撐著手臂,擦了擦嘴邊的血,狠狠笑出聲。

“離姨!”

“離姨!”

“月離!”

“離姨!”

天機臺四處角落接連傳來季鷹、嘉禾與游玄的吶喊,與謝輕舟的聲音重疊在一起。

謝輕舟望著遠處的月離,低下頭,囁嚅著嘴唇,緩緩輕聲道:“對不起。”

他緊緊箍住懷中的嘉榮,與她的手掌十指相扣,眼裏的淚慢慢模糊視線。

人魔交界,離天極之境數萬裏的禁淵。

漆黑如夜的陰森大地上驟然狂風大作,疾風卷起風沙、吹開滿地白骨,一個渾濁如鬼魅的聲音在空中低低回響。

“廢物。”它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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